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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浦东机场搭乘下午三点半的飞机，飞行13 个小时到芝加哥。在这13 个小时之中，飞机尾随太阳飞行，窗外始终是下午三点半的艳阳，乘客则成了追日的夸父。导游早已经在机场等候，接我们到布法罗入住。
第二天，全团观看尼亚加拉大瀑布。汽车从大瀑布斜上空飞虹桥上驶过，凭栏杆，我们俯瞰到了瀑布的全貌———远远的，像一幅画，听不到水声也感觉不到水势。乘电梯下到谷底，穿雨衣，乘快艇，穿行到大瀑布下。满山谷是团团迷雾，淋得人衣衫尽湿，淋得人没法睁开眼睛，只闻水声隆隆，只感觉瀑布如泻。我勉强眯缝起双眼，看到的，除了团团浓雾，还是团团浓雾。舍船登崖，瀑布仍然“美人如花隔云端”，俯瞰仰观，终难尽兴。
满腹惆怅之时，听说到加拿大可以在瀑布下看，又听说大部分人下午就去加拿大，明天中午回布法罗会合，九人留在布法罗就地等候。
下午，车载未去加拿大的九人到大瀑布附近的假日宾馆住下。我即刻出去散步，两分钟步行到尼亚加拉河河滨。绿草如茵，大树成林。穿林下崖，河边犬牙差互，河水被分割为长长短短、曲曲折折的股股束束，或迂回而下，水流淙淙；或直泻河床，水声泠泠：虽未见瀑布，我已经被这充满生命激情的河水感动。放眼望去，浪花滚滚，大水汤汤，水天浩瀚，不见崖际。晚饭后再次踱到瀑布跟前，大瀑布一片纯素，隐藏在夜色之中。突然，对岸加拿大射来无数彩灯，映照得大瀑布五光十色。远眺加拿大，灯火通明，车水马龙，两岸夜色交相辉映。两次独自散步，我摸清了大瀑布的地理形势：尼亚加拉河为公羊岛隔为两半，如果能过桥抵 达公羊岛端，必能最近距离地观赏岛此岸、 彼岸两挂大瀑布。我打听到，步行绕岛一周 的时间是一小时半。回来对其余8 人一说， 个个欢呼雀跃。
次日清晨，8 人过桥上岛。岛上，枫叶正 红，草坪正绿，蓝天白云，丽日朗照，一派初 冬暖日融融的景象。河床时见跌宕，泱泱碧 水伴着隆隆涛声滚滚白浪，奔腾呼啸，直奔 断崖而去。班驳的石桥将我们引向密林深 处再引向河心小岛，彩虹在密林之端升起， 白云在密林之端升腾，白云升起的地方，必 是瀑布跌落的地方了。往树林渐行渐深，岸 边老树益发嵯岈，石岸益发嶙嶒，景色益发 佳绝，河床益发大幅度跌落，巨浪益发是如 海涛般地奔腾拍岸。远远竟然有彩虹升起， 我们向着彩虹，直奔到公羊岛端，只见茫茫 河水如从天际奔腾而来，经过一层层河床 的跌落、一次次力量的蓄积，哗地从数十丈 高的悬崖直冲下深谷，满眼闪烁顷刻化作 团团烟雾，上升而为布法罗天空成排的白 云，天也为之摇，地也为之动！彩虹从谷底 升向天空，长时间地张挂于峭壁而不消褪。 我们看了这挂瀑布再回身看那挂瀑布，看 了那挂瀑布再回身看这挂瀑布，两挂瀑布 下跌处的崖际呈提琴般极富旋律美的曲 线，满耳天籁，满目生辉，大瀑布拥抱着我 们，云与水拥抱着我们，我 们也与大瀑布拥抱，与大自 然拥抱。伟哉，大自然！伟 哉，大瀑布！
中午，我问从加拿大赶 回的游客：在加拿大看瀑 布，如何？彼答：一天跨国， 都在车上，到加拿大只对瀑 布 “惊鸿一瞥”。我想象得 出。隔谷观水，哪得面面观？ 哪得拥抱大瀑布？纵使“惊 鸿两瞥”，以跨国之距远观， 又能如何？而淹留布法罗的 九人，得以多一天时间与大 瀑布亲近。从空间方位上 说，我们从桥上俯瞰，下谷 底仰望，在崖上侧看，岸上 看，崖下看，林中看，绕岛环 行而至于在大瀑布怀中看； 从时间方位说，我们上午 看，下午看，晚上看，看了又看，看了再看。 我们看整体，看局部，近看，远看，上下看， 面面看，大瀑布在我们眼前，是汤汤大水， 是惊涛骇浪，是倾盆大雨，是团团浓雾，是 层层白云，是七色彩虹，是水的无穷变。“塞 翁失马，焉知非福”，我们的淹留真是天作 其美，有福有 福！
对大瀑布 作长久的、深入 的面面观，我触 摸到了大瀑布 的灵魂。九寨沟 瀑布像藏于幽 谷的美女，尼亚 加拉大瀑布像 敞开胸膛的伟男，壶口瀑布不及其清，黄果 树瀑布不及其阔。我悟出，是尼亚加拉河的 坦坦荡荡波澜壮阔，是尼亚加拉大瀑布的 一往无前不畏艰险，养育出开朗直率、自由 奔放、敢于冒险的美国人民。大瀑布其实是 美国的，而不是加拿大的。所以，加拿大的 国民性格就像在加拿大看瀑布，先看美国 在做什么。这真是，什么样的山川养育什么 样的人民，山川有多大气势，国民性格就有 多大气势。有感于兹，我赋词一首：
《江城子———观尼亚加拉大瀑布》浩汤汤倒海翻江，卷惊涛，映天光，冲刺悬崖，天地也颠狂！
团雾排云升起处，丽日朗，彩虹张。
粉身碎骨向前方，化烟尘，又何妨？
敢上云天，敢下大西洋。
美利坚山河壮阔，坦荡荡，璚 皇皇！
我从大瀑布想到美国国民性格之长， 却绝非盲崇美国。在美国，我看到了过多假 象的繁荣、假象的热闹：拉斯维加斯以金钱 造假，装扮人生的盛宴；好莱坞以科技造 假，大肆渲染暴力。中国的传统艺术以深层 次的心灵感动为乐，老美以浅层次的刺激 眼球为乐。一些同胞放着自家的金娃娃不 抱，却把美国式的浮浅搞笑挥霍资源…… 旋风般学来了！这该另写一篇文章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