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龄这个怪物

　　仔细想想，年龄这东西也真是个怪物：平时你不觉得它有什么动静，可是，一不留神，它就“哧”地一下疯涨起来，叫你猝不及防，大吃一惊。学生在校读书，会觉得“毕业遥遥无期”，忽然，“转眼就各奔东西”。曾几何时，我的年龄居然也莫名其妙地漫过了六十这道大堤。这正应了一句名言：没有人会感觉到青春正在消逝，但任何人都会感觉到青春已经消逝。
　　“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年龄确是个拼命向前不肯回头的东西。人们经常幻想时光能够倒流。书没读好的人，希望回到学生时代；婚姻不美满的人则妄想重现单身岁月。可是，“年岁不饶人”，它一分一秒也不让步。自古以来，那些权力再大的人物，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对别人生杀予夺都能办到，唯独做不到让自己长生不老。当然，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的健康状况大大改善了，刚参加工作，我二十才出头，跟我同宿舍的一位老同事，满脸皱纹，核桃似的；一头银发，飞)似的；腰背佝偻，弯弓似的；问他的高寿，也不过五十有六。而今，那些步入退休行列的人们，大都是雄赳赳精神抖擞，气昂昂腰板挺直，而且各有所为，自得其乐。我自己也老是纳闷，觉得前天刚满四十，昨天才到五十，今天怎么一下子就跳过了六十？
　　年龄这东西还是一个铁面无私的黑包公，它对任何人都一视同仁，决不开后门。不管你承认不承认，买账不买账，也不管你“符合”不“符合”，它却是一五一十、点滴不漏地给你记着账，“铁板上钉钉子———赖不掉的。”记得多年前，一位颇有名气的作家写了一篇题为《减去十岁》的小说，说的是中央发了一个文件，给每一个人都减去十岁，大家皆大欢喜，该退休的不退休了，该“走”的也可以在人世多呆十年了。但这毕竟只是小说家的虚构，它恰恰从反面说明了年龄这东西的厉害：它连中央文件都敢不买账！
　　谁都知道，人的生命其实是年龄构成的，而年龄这东西也就是时间堆成的。细算一下，一个人就算活到一百岁，也就是36500天；从小学读到大学本科毕业，每天就算你啃上八小时的书本，也只有46720个小时！这还包括五一国庆寒暑情人圣诞春节大小礼拜等等形形色色的节假日在内。这不能不叫人吃了一惊！有句哲言：时间这东西，抓住了是黄金，放下来就是流水。捏住堆成年龄、构成生命的时间才是真正“扼住了命运的咽喉”。
　　根据年龄的安排，人生一世，大体说来，二十是半成品，三十是成品，四十是精品，五十是极品；六十以后呢，“耳顺”之年，司空见惯悠然见南山了，自视为“神品”自然也可以，但辛苦了一辈子，社会请您老休息啦，因此，对不起，也不妨叫作“废品”了。
　　不同的年龄有不同的任务。象我们这些越过“花甲”退休了的人们，尊重者有之，同情者有之，冷眼者也有之。这应该是很自然的事，连皇帝陛下也不例外。然而社会在发展，人的认识自然也会发展。对此，我们不妨学一学阿Q：“我们先前、先前比你年轻得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