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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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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图5、左:杨廷宝水彩画【来源:杨廷宝全集(水彩卷).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21】;右:钟训正铅笔画(来源:钟训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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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图4、杨廷宝与得意门生钟训正(吴明伟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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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图1、1953年4月,杨廷宝(中)在南京体育学院游泳池给学生现场讲课(杨士英提供);图2、1970年代,杨廷宝(中)在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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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在众多人眼里,杨廷宝先生是一位和蔼可亲、温良恭俭的君子,但很少有人知道,杨廷宝先生在教学问题上却严谨不苟。就拿他后半生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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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心教学立德树人——杨廷宝故事(三)

   期次:第1466期   作者:黎志涛

在众多人眼里, 杨廷宝先生是一位和蔼可亲、 温良恭俭的君子, 但很少有人知道,杨廷宝先生在教学问题上却严谨不苟。就拿他后半生自 1940 年任重庆中央大学建筑工程系兼职教授起, 到任教南京工学院建筑系前后长达四十余年从事建筑教育来说(图 1、2、3),他与学生的关系,课堂上是严师,学生不敢有半点马虎懈怠;课堂下就是朋友,他从不以位高名望自居,而是平易近人。 关于这个说法,昔日的莘莘学子,从事各行各业的人才,包括院士、大师们,都在自己的脑海里, 保留着对杨廷宝先生教书育人的难忘记忆。 这些记忆犹如涓涓溪水汇成大海一般, 化作历史画卷展现在我们面前。

 

现仅以东南大学建筑学院钟训正院士在恩师杨廷宝先生的教育、栽培下,成长、成才、成功的经历为范例(图 4),以彰显杨廷宝先生为人师表的一生, 彰显他潜心教学,立德树人,鞠躬尽瘁地为中国建筑教育发展,为培养优秀人才奉献的一生。

 

钟训正是 1949 年进入时称南京大学建筑系的。 一年级的素描课由杨廷宝亲自教授。 当学生画一张素描作业时,他要求学生耐心细心地刻画。 但是,毛头小青年钟训正,大概是因为刚从中学乍来到大学野性未驯,还不能静下心来好好画一张画。本来一上午四节课的素描作业,他可好,一个钟头就搞定, 其素描作业画得何等粗糙就可想而知了。当杨廷宝看到钟训正的这张课堂素描画时,狠狠地批评说:“以后要加倍延长作业时间! ” 钟训正后来回忆说:“杨老对我这种痛‘刮’好多次。 ”“恐怕算是得宠者了。 ”因此,钟训正刚入学不久,就领教了杨廷宝对不好好学习的学生“是出了名的严厉”。

 

还有一次, 钟训正在做希腊陶立克柱式渲染作业, 这项作业不仅是训练学生渲染的技法与技巧, 更重要的是培养学生对做任何事情都一丝不苟的敬业精神。 但是,学生们一是还没搞懂光影关系的原理,甚至有同学把整个阴影涂成漆黑一团;二是渲染不认真、浮躁,结果,全班只有两人勉强及格。 当时,全系各年级学生不多,上设计课都在一间大教室里, 杨廷宝就当着全系同学的面对钟训正他们严加斥责, 说:“如果你们马马虎虎,不想认真学习,就趁早转系! ”吓得学生们面面相觑。

 

等到一年级第一学期做最后一个作业———西洋古典构图渲染时, 钟训正他们虽然再也不敢马虎了, 但有时免不了旧病复发。 当钟训正在描绘一个希腊柱式的檐部时,因其卷草纹样较复杂,数量又多,他没那么多耐心,想偷懒不画,这下子他又闯了祸,当杨廷宝看到钟训正竟这样不认真,就直截了当地说:“你想偷懒就不必学建筑了! ” 把钟训正批评得无地自容。 心想,再屡教不改, 真的要自食其果了。 杨廷宝这一顿训斥到底把钟训正震醒了。 自此才认真对待,尽心尽力把想偷懒不画的卷草纹样一一准确、 细致地全部画出来,虽然花费了许多时间,终究令自己满意了。 在作业接近完成时,杨廷宝再次光顾钟训正的作业,这一次态度完全翻转,竟然喜形于色, 不住地称赞钟训正手头功夫不浅。 钟训正听到杨廷宝对自己久违的称赞,像是久旱逢甘露一样,心中窃喜。 他回忆说:“这无疑是一次极大的鼓励。 ”

 

当学生们最后都完成作业交上来评图时,杨廷宝、童寯、刘敦桢三位老师将所有学生作业巡视了几遍后, 分别给每份作业打了分数。 “最后我班的成绩都很不错,我得了最高成绩 95 分。 ”钟训正回忆说。

 

看到学生们在入学一年级第一学期就取得如此好的成绩, 而且都上了认真学习建筑设计课的正常轨道,杨廷宝自然高兴。难怪他在评图时对童寯、 刘敦桢说:“我看这一班将来大有希望。 ” 果然,这一班八位学生中, 后来培养出钟训正和齐康两位院士。 当然这是后话。

 

一年级下学期是设计入门阶段。 当然,第一个设计题目很小,规定大家以西方古典建筑样式设计一座公园桥。钟训正因在上学期得了全班最高分,又受到杨廷宝多次批评后大大的表扬,有点飘飘然地激起了创作的欲望。 他心想,面对这次设计的处女作,要使出浑身解数,好好表现一番。 哪知,劲儿使过了头,在这个小小的桥上,他竟全然不顾西方古典建筑样式的严格约束,胡乱在小桥上添加过多的装饰性符号, 如同在新娘雪白婚纱上, 本可以在胸前佩戴上一束玫瑰花, 足以画龙点睛般衬托其美貌。 可现在因身前背后满是各色鲜艳的花朵, 反而画蛇添足一样俗不可耐, 真是物极必反。 等到杨廷宝来改图时,钟训正傻眼了。 他回忆说:“杨老在改图时, 要删改的正是我呕心沥血,自鸣得意的‘精华’,我不肯割爱,犹作困兽斗,弄得杨老忍无可忍, 严肃批评我是在干一般泥水匠的活。 杨老在教学上很务实, 他很反对囫囵吞枣地生搬硬套国外杂志上的新时髦, 对我在设计上常出现的‘新潮’总是毫不留情地予以否定。 杨老对我的重锤敲打,虽然有时弄得我灰头土脸, 甚至使我有难以忍受的痛苦,但痛后反思,继而改正,每改必有明显的进步,使我受益匪浅。 ”

 

杨廷宝在教学上对学生要求虽铁面无私,但绝非无情。 他心里清楚,钟训正是一位好苗子,但不宠他,反而对他要求更严格,大概这就是响鼓还要重锤敲吧。但在关键时候,杨廷宝对钟训正又惜才如命。 何以见得呢?

 

1952 年,由于新中国刚诞生不久,国家急需建设人才, 钟训正他们班提前一年毕业了。 他先后被分配到湖南大学、武汉大学任教各一年,但学用并非一致。 杨廷宝得知此情况后, 亲自出面要求高教部将钟训正调回了南京工学院, 钟训正终于满怀感激回到恩师杨廷宝身边。

 

钟训正回南工后,就着手《构图原理》课的开讲。 杨廷宝身为系主任,一方面组织老教师听课,关心对青年教师的培养;另一方面, 对试讲有点诚惶诚恐的钟训正给予鼓励和指导, 使他闯过独当一面的授课难关。 后来,钟训正又与孙仲阳、王文卿开出《建筑制图》课程,并不断研究、改进授课方法和内容,使学生最头疼,最难以明白的这门专业基础课变得通俗易懂了。 而且,经过多年的教学实践和总结,钟训正主编的《建筑制图》教材在 1995 年获得建设部优秀教材一等奖。

 

钟训正在教学经验上日趋 成 熟 的 同时, 他的绘画水平也日渐令人 刮目 相 看。特别是钟训正的 铅 笔 画 水平, 在国内建筑界还无人能比肩。 这要归功于杨廷宝的指点迷津。

 

其 实 , 钟训正最初曾着迷摹仿美籍匈牙利人考茨基的铅笔画, 简直到了狂热的程度。 他自以为这种画法得心应手,加之旁人点赞褒扬,几乎飘飘然了。 可是,杨廷宝看了却很不以为然, 并在钟训正得意忘形之际,泼了一盆凉水。 杨廷宝语重心长地对钟训正说:“你年纪还轻, 不要过早建立自己的风格和独家手法, 更不要以他人的风格来束缚自己, 应博采众家之长, 勤学苦练,融会贯通,日久自然水到渠成。 某一家的独到手法也须经过他本人的刻苦探索,千锤百炼,才能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 虽得之不易,但并非就十全十美,无可挑剔。 如果你仅学此一家,形似易,神似难。 你不可能得其全部精髓,也不能全部消化为己用,进一步发展很难,超越他更属妄想,除非你改弦易辙,广采博纳。 ” 杨廷宝还对钟训正提醒说:“用笔的简练、豪放、传神,必须出自深厚的功底。 不要看人家传神的寥寥几笔, 该凝结了他多少年的心血! 粗要出自细,从功深的细得到解脱和无羁的发挥,才能获得神韵。 ”

 

钟训正听了杨廷宝这番肺腑之言,如醍醐灌顶, 几经反省决定放弃自鸣得意的看家本领,去探索适合自己画风的新路子。于是,钟训正丢掉 6B 铅笔,改用 2B 的细铅芯,以风景图片为题材,再创作画出了大量铅笔风景画习作, 形成自己独家的铅笔画风格(图 5)。 如今,钟训正回忆自己学画的前后变化, 不无感慨地说:“如果在关键时刻不是杨老为我点破迷津, 促使我痛下改革的决心, 我恐怕还陷在浅薄狭隘的小圈子里而不能自拔呢! ”

 

杨廷宝不仅在教学、绘画上通过发现问题及时给钟训正以敲打指正,而且在做人方面对钟训正也循循善诱,指明做人的道理和方向。杨廷宝曾多次告诫钟训正:“不要在乎一时的得失,不要在意不公平的待遇,即使受到一点委屈,也不要过分计较,你还是要做你该做的事,只要你工作有所成就,对社会有所贡献,自然会得到公众的承认。 ” 这也许是杨廷宝自己的现身说法,他也希望自己的得意门生在业务上出类拔萃之时,也要踏踏实实做一名能忍辱负重、得宠不骄高尚的人。钟训正正是把恩师杨廷宝对自己的苦心忠告牢记于心, 并作为一生处世的座右铭,才成就了他德艺双馨,受到全系师生和中国建筑界人士的敬佩和爱戴。特别是杨廷宝后来对钟训正的德才更加爱护有加,以至于还主持了他的婚礼呢!

 

还有一件让钟训正事后对杨廷宝无比感激、感动的事,至今难以忘怀。 那是 1984年,杨廷宝已逝世快两年的事了。 一天,学校通知钟训正去校长办公室有事,钟训正心里疑惑,出什么事了? 心里忐忑不安。他还是第一次光临校长办公室,心情紧张得很。 当钟训正和另一位三系的老师在校长办公室坐定下来后,王荣年副校长开始说话:“请你们二位老师来是通知你们一件事,经学校研究,决定派你们赴美国作为访问学者……”王荣年副校长话还没说完,钟训正心情一下子从紧张突然又变蒙了,“我没申请呀! ” 钟训正心里想,这是怎么回事? 没搞错吧? 钟训正正在不得其解时,王荣年副校长面对着钟训正接着说:“你出国的事是杨老生前跟校领导叮嘱过的,他说‘一定要把钟训正培养出来, 他是一位人才’。杨廷宝那时还说,要给你写推荐信,让你到贝聿铭那儿去学习呢。 ”钟训正此时还没缓过神来。心想,我怎么一直蒙在鼓里,杨老生前从来没跟我提过这事啊。 何况那时中国还处在改革开放初期, 办这种从来没人敢办的事,对不对,行不行,谁都心里没底,搞不好在政治上又要栽跟头了。 又想,杨廷宝当时竭力推荐自己出国学习, 该冒多大风险啊。 今天回忆起来, 钟训正意识到,杨廷宝先生是培养人才心切啊! 而且他为自己做了件梦寐以求的事,却从不声张,怎能不让自己感激涕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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