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与B站联合打造的国风动画作品《中国奇谭》第一集《小妖怪的夏天》由八部不同故事组成的“奇谭”,其中第四集有关“乡村”的故事因勾起了不少游子的眷恋与感动,在网络上迅速引发热议。
故事发生在河南省的一个小村庄里,以一个男孩的视角进行叙述。在小学的最后一年里,他看见了城镇的巴士驶进乡村,看见由夏至冬,人们随着巴士迁去城镇,乡村渐渐走向落寞。
故事情节平淡如水,并没有强烈的起承转合。而短片的画面如小学彩色语文课本的插画一般,承载着孩童般的想象。男孩不明白为什么三爷爷患有眼疾却能自如做饭,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比别人多了两个影子,由此便幻想出形形色色、可爱淳朴的妖怪。而当男孩再也看不见这些东西时,看见身边的事物逐渐离去时,他成长了,童年也逝去了。
要理解故事的宏大背景,贯穿始终的“巴士”是至关重要的突破口。许多文艺作品中的“交通工具”往往是传播媒介的象征。中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
主席铁凝的小说《哦,香雪》中,“火车”为乡村带来了现代文明和现代意识的觉醒,而这部短片的“巴士”则载着传统文明离开村庄。城镇化冲击着乡村,人们纷纷踏出故土;乡里的神仙失去了被信仰的根基,他们的魂魄也离开了这片土地;连原本大人口中“被山洞的妖怪吓傻”的王孩儿也随之消失,男孩这才知道他是因发烧不愈才产生疾病。这些质朴的东西都乘着打破了乡村宁静的巴士离去;但这趟巴士开向何方,却不为人知。当所有的东西都能用理性知识而不再用 “万物有灵”的神话解释时,孩童丢失了天马行空幻想的能力,信仰的香火和烛光渐趋黯淡。
如今,乡村振兴战略将美好生活带进千万家,新农村建设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现代文明让生活变得富裕,但难免陷入“同质化”的境地。若空有外表却无灵魂,便不是中国式的农村。人们被短片所唤起的“乡愁”,更多的是一种在精神上对内心深处的“故土”的皈依,而这份最深处的向往无可替代。所幸的是,传统文化的根基仍被埋在地里,保持着生命力。正如片中,人们仍保留着在田间解手的习惯,使城镇承包商盖起的公共厕所显得格格不入,这何尝不代表着习规难改,传统难移?男孩看见因疮病而死去的小狗身上除了有苍蝇舔舐,还有千万株绿芽迸发而出。这又何尝不代表着人们对新生所怀有的希冀?最后,不改的河南乡音,放着烟花的孩童,以及盖着厚厚积雪的神庙,这些画面默默地在热闹与寂静之中守护着独特的传统、信仰与灵魂。正如在片尾随着烟花与唢呐声说出的那句旁白:
“周围的土地依然种着粮食,等到寒冷过去,然后迎来新一轮的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