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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山初春
黄浩
期次:第991期
对于惠山,来过无锡的人是不陌生的,它简直可称是无锡的代名词。当年乾隆帝因其古迹之多,风景之雅,非江南诸山可比,封其为“江南第一山”,无锡百姓则因其山势如龙,泉眼甚多,素有“九龙十三泉”之誉而唤之为惠泉山。很难想象如我这般在无锡生活了近二十年的人,至今没有完整地游览过一遍惠山。于是就在这丙戌初春,我独自踏上了前往惠山的行程,也学古人做一番附庸风雅之游。江南的春天用淫雨霏霏形容毫不为过,这日便是阴沉沉的。大约常人会因此大叹扫兴,殊不知江南的春还须配上江南的雨,才有其醉人之处的。
惠山在城西不远,与锡山相连,与之连绵向西还有青龙山等诸多不详其名的丘陵,和江南诸山一样,其虽有山名,实则一小丘耳,不及泰山半截腰的。但论其景致则足以勾勒江南的精致,描摹无锡的温婉。
行至公园门口,已是下午一时,其门开向东南。这里本名“锡惠公园”,此刻却只有“水光山色”四字挂于门楣,仿佛怪我离开无锡太久了。缓步而入,则见锡山立于跟前,其顶有一红塔,与数幢仿古建筑相互映衬。大约是因为江南水气太重,那塔初望隐约,熟视缥缈,令人不能尽得其细状。古人云:“矜功不立,虚顾不至。”因我曾三过锡山而未能登峰细览,于是拾阶而上,欲观其详。一路苍苔滴翠,石阶湿滑,道旁偶有古亭以供歇息,途中常闻莺啼以添生趣。这日为正月十九,想是旅游淡季,行至山顶,仅遇一位矍铄的老人,其步速与我不相伯仲,不禁令我讶谔异常。不过这倒令锡山多了几分清幽,而那红塔,却似并无特别之处。凭山东眺,锡城的繁华尽在脚下,京杭大运河穿城而过,近五十米的河宽给这小家碧玉的城市添了几分气势。昔者靖节先生爱登东皋以舒啸,可惜我嗓门不大,只能踏西岭以吟哦了。
由此向西,至一山坳,再由南坡而下,便至一湖,名曰“映山湖”,其后即为惠山主峰。临湖不乏亭台与楼榭,假山自是寻常物。此处树荫蔽空,且小半都是古树名木。有建筑,人自然就多了,其中偶有金发碧眼的西方人。沿湖往西南行去,便是我之前未曾涉足之地。这时天上落起牛毛细雨,苏锡地区通称“毛毛雨”,也有高僧留下“沾衣欲湿杏花雨”作为更生动地描摹的。往西穿过重重古门与道道亭廊,就至一庭院前,里面传出一曲哀愁。仰头观望,“二泉”两字即为所见。匆匆绕过门口太湖石堆成的假山,那在照片上见过多回的天下第二泉便显现眼前。一群游客正于枝峰阁听工作人员拉曲,那曲子无疑就是《二泉映月》。曲终之时,掌声四起,又不禁令我联想阿炳生前卖艺为生的光景,他所求的或许仅是一点赖以度日的施舍,不曾奢望受宠于世人的。泉的下池里满是钱币,都是游客许愿投下的,可惜此钱投错了时间,更投错了地方,人们给阿炳的施舍来得太晚……早年听闻此处有赵承旨书迹,便细观西墙上的题字落款,却是清代一王姓书法家的手笔,再览其文,原来是他嫌赵子昂所书之字太小,加之怕其年代久远,字迹漫灭,于是挥毫重书“天下第二泉”五字,并勒石于此,之后无人再题。上池已为铁栅栏围定,池水微微下流,其水清澈见底,但比之古时,其品质想是有所不逮了。二泉之水乃茶神陆羽评定,泡茶极佳,曾为贡品月进百坛,且水质经久不败。苏子瞻曾有“独揽天上小团月,来试人间第二泉”之句,可见这位四川大文豪之于江南也难免怜风月,狎池苑,并非一味只唱“大江东去”的。
往北穿过一门,又是一院落,这时走过一群日本游客,尽是老人,都不停地在拍照。雨已稍大,但无人打伞。不觉间已在惠山寺大雄宝殿之前,一时梵音四起,令这初春的空气更为清新了。惠山寺依山而建,在惠山之阴坐西向东,我便由西往东走。出得第一道院门,不慎与青石台阶上滑了一跤,并不很痛,仰头恰见那株近七百高龄的古樟轻描淡写间遮住了大半个庭院,其树冠恐怕要远高于大雄宝殿。树旁有一“听松”石床,传为唐代之物,历代多留典故于此。使我第一个想到的是金兀术被韩世忠追击,月夜逃遁于此,疑松涛为伏兵的故事,阿炳的《听松》一曲正是对此事的生动诠释。往东便是御碑亭,乾隆帝总是爱用其不甚高明的笔法于江南四处涂鸦,这里也是一处。往北有一小巷,地上铺的自然是江南人最熟悉的青石板,其左为刚恢复不久的“二泉书院”,其南貌似一个园林,我想此处便是寄畅园了罢。于是急急地从巷中侧门入园,意欲一睹江南名园的风采,毫不理会其正门只需穿过御碑亭往东即是。此园因园主向往隐逸生活,顾取王右军诗句“寄畅山水阴”意境定为园名。入得侧门便是园中园———秉礼堂,庭中遍植四季草木,可以一年无日不看花。出去便是假山,有条铺石小径将人引至一条凌波长廊,视野随即跟着水面伸展开去。这个池塘叫做锦汇漪,暗引二泉之水而使其成为活池,古人造园技艺的高超由此可见一斑。园中景致之胜,非我拙笔所能描绘,其特别之处,在于山野之趣,面积虽小,却能巧借锡惠二山的景色入园,一远一近,使人身在园中,神在山中。密布园中的白龄古樟更令人觉得置身林间,仿佛此园本是天成,不见刀斧痕迹。那知鱼槛,七星桥……也似雨点在水面激起的涟漪,完全归于自然了。涟漪,雨点……雨又下大了,再怎么附庸风雅,有伞的话也到了该撑的时候了。沿池进入一太湖石叠成的山涧,想是八音涧了。勉强还有泉水叮咚作响,毕竟是初春乏水,失了此起彼伏的音韵了。涧后是一矮坡,如前长满了古树名木。过坡便又到秉礼堂,这次我改由其旁而过,却来到了寄畅园的前庭,这里腊梅已经含苞,许多不知名的花儿已在堂内堂外争奇斗艳了。令人惊讶的是地上居然有一溪流,想是主人用来曲水流觞的罢。
往南出了园门,才看到身后“寄畅园”三字,而所立之地已是御碑亭之前,如再往东出穿过天王殿与古华山门,便出惠山寺,结束我的行程了。我不由觉得自己游园似乎不以其规矩,尽是由内往外走的,怕是要见笑于常人,但忽又转念想到阮籍,便昂首阔步地朝天王殿走去,心下学着阮籍道:“礼岂为我设耶!”这不羁的魏晋风度便如此这般地作了我堂而皇之的借口,可惜我至今未能如王右军,居然可达袒腹东床的境界,而游园失道时,也未如阮籍,竟作穷途之哭……天王殿后有一方池,据传有千年之久,周围并无栏杆,若是不慎,必然又中了青石板的诡计,跌入池中去,领略千年淤泥的味道了。池上有座同时代的石桥,我是不敢贸然上去的了,因其不定比青石板好多少。于是远远地绕过那池,也无心和踏鬼而嗔目的魔礼氏四大天王拜会,径直出了古华山门,只留下初春的细雨还在不停地亲吻青石板,亲吻惠泉山,亲吻无锡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