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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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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现代快报:研究汉代画像的几十年间,有没有特别震动您的事?张道一:20世纪60年代初,我看到有人在报纸上撰文,介绍河南出土

  • 张道一:孔子见老子,带了一只雁

    摘要:  《孔子见老子》这是最早看到的孔子见老子图,原石乾隆年间出土于山东嘉祥县武宅山,现已剥蚀模糊。此系《金石索》木刻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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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道一:孔子见老子,带了一只雁

   期次:第1455期   作者:王 凡



  《孔子见老子》这是最早看到的孔子见老子图,原石乾隆年间出土于山东嘉祥县武宅山,现已剥蚀模糊。此系《金石索》木刻摹本。老子迎接孔子于郊外,原画面在老子车后还有三人。

孔子见老子、仓颉造字、尧禅舜让、荆轲刺秦王……这些耳熟能详的典故,刻在汉代的石头上大约已2000年。汉人是如何记录历史故事的?今天我们又如何解读这些汉画故事?

在由中华书局出版的《汉画故事:刻在石头上的记忆》一书中,九旬学者张道一结合数十年的潜心研究,将收集的数百张汉代画像石图片一一解读。神奇的是,通过这一方画像石,汉人的所见、所思、所为,都能穿越时光被今人所窥见。日前,该书荣获了第十六届文津图书奖。一《天仙配》的故事妇孺皆知。

董永行孝遇仙,孝亲故事转化为一个感人的爱情故事。这个故事,也是汉代石刻画像的内容。

东汉桓帝建和元年(公元147年)左右,修建在今山东嘉祥县境内的武梁祠石刻中便有一幅《董永孝亲》。“由此可知,在东汉时期,董永的故事已十分流行。”张道一说。

画像上的董永旁边刻着一行字:“董永,千乘人也。”千乘,是今山东博兴。关于董永,民间传说中,有说他是今湖北孝感人,有说是今江苏东台人,还有说是今河南驻马店人。显然,这些出生地都是后世演绎的结果。孝亲的董永在历史上确有其人,石刻画像上的千乘人董永与刘向《孝子图》、干宝《搜神记》的记载也相吻合。

“再看画像中,董永的右上方,飘来了一个带着翅膀的仙女,很明显这就是他未来的妻子织女。汉代画家显然将前后的情节画在了一起。”依托细致入微的观察和资料研究,张道一对画像作了生动而有趣的解说。因为原石破损较重,他选择的拓片是参照《金石索》的木刻摹本复原。

张道一说,汉画像石的发展起于民间,但又直接受到上层社会的影响,诸如厚葬之风、生活的铺张,由汉初的黄老思想到汉武帝的“独尊儒术”,以及表孝心与“举孝廉”的结合等。据考证,当时的高层统治者死后是不用画像石的,封建社会的帝王、诸侯和郡主的墓葬中,多是显赫的壁画和贵重的棺椁,并未见有画像石。凡有画像石的墓葬,主要是中层官员和富裕人家。

像山东嘉祥武梁祠可谓其中的典型。武梁是个儒生,四座墓葬的主人是祖孙三代,另外三人都是孝廉,有一个做了敦煌的地方官。“武梁祠的画像石很有规划,一行一行排列,包括帝王、武侠等内容,还有墓主自己的人生经历。”

“画像石居于社会的中层,人多量大,很快发展起来,分布于山东、河南、四川和苏北、皖北、陕北等地,以及山西、河北、浙江等部分地区。既有大型的石刻建筑,又有部分墓门、石柱和嵌石等。在艺术上也是如此,既有带程式化的石刻,如某种仪式,也有独特的艺术创造,意象万千。”张道一说。二对一般读者而言,要看懂距今2000年的汉代画像是很有难度的,张道一的解说,无疑成了走近这些画像的津梁。

“事实上,画像石不但反映了汉代社会,而且表现了一个想象奇异的神话世界,譬如盘古、伏羲、女娲都在汉代画像中出现,汉朝人是把他们的思想刻在了石头上。时隔2000年左右,我们去欣赏那些刻在石头上的画面时,有的并不陌生。譬如那些宴会的场面,画像中呈现的是庖厨,杀猪、宰牛、烤羊肉串,非常生动,还有耕田者、纺织者和打铁的人,有些生活和生产的方式至今仍在延续,可见民族文化的息脉是难以割断的。也有的我们不明其意,这种变化正说明文化的生命力,对看不懂的画像石,就需要进行现代语释的解读和诠释。”

画像石在墓中都是分散的,但在书中,张道一将其归总、分类。在几十年的时间里,他把收集的数百幅汉画像(主要是画像石与画像砖),按内容分为人物与世俗、神话与传说、祥瑞与游艺,做了211条注释。对每一幅不易看懂的图的内容、出处、具体形象与情节都进行了比较详细的诠释,以便于读者更好地欣赏艺术,更好地认识汉代的各种人与事。

正如史学家翦伯赞先生在《秦汉史》中所言:“除实物和简牍外,汉代的石刻画像也提供了不少新的史料……在中国历史上,再没有哪一个时代比汉代更好地在石板上刻出当时现实生活的形式和流行的故事来。”

“汉朝从西汉到东汉400多年,他们一直忘不了秦始皇和秦朝。汉代画像中从题材上看,数量最多的就是泗水升鼎。”张道一说,根据历史学家的记载,2000多年前,传说秦始皇在徐州的泗水捞鼎,为了找回“飞”走的那件鼎,以凑齐象征九州的九鼎,结果没有找到。而民间传说是:鼎找到了,但当秦始皇派人捞鼎,快要将鼎升到岸上时,忽然从鼎中伸出来一个龙头咬断了拉鼎的绳子,于是鼎又落入水中,不见了。“秦始皇在泗水捞鼎的覆没,证明了秦政的短命,也说明了秦亡后汉人的一种心态。”

还有七女为父报仇的故事。张道一在研究中发现,在山东嘉祥、莒县等地的画像石中,有几幅场面很大的战斗图景,都题作“水陆攻战图”,但在画面的某个角落,有一位骑着战马的女子,刻有榜题“七女”,这好像是一个伏笔,本意并不在水陆攻战。

这“七女”是谁呢?张道一展开了研究。

他发现,《辞海》修订本中有“七女池”,在今陕西城固县北。《水经注》里说,七女池是相传汉项伯死后,他的七个女儿为他取土筑坟所造。

在“楚汉之争”中,项伯本是项羽营垒中人,是项羽的叔父,但与刘邦的谋士张良为至交。张良在下邳时,项羽和范增密谋设“鸿门宴”杀刘邦。项伯得知后,连夜私见张良,想让张良与他一起离去。张良以为“今事有急,亡去不义”,便在鸿门宴上帮助刘邦解脱。后来,刘邦做了皇帝,封项伯为射阳侯,赐姓刘。

“项伯是怎样死的,他的儿子有什么罪,史书都没有明说,七女报仇应当与此有关。”张道一说,这件事流传于民间,但又不便指明,所以在山东的画像石中只好称为“水陆攻战”。不过,1971年,内蒙古和林格尔出土了东汉时期的墓室壁画,墓主是中原举孝廉为官的汉人,其中一幅水陆攻战的画面,题有“七女为父报仇”字样。相互佐证之下,“七女”的谜题就此破解。三出生于1932年的张道一,今年已90岁高龄。他学图案学出身,是陈之佛先生的入室弟子。

上大学时他听老师讲汉画,从小就爱思考的张道一,最初还不能理解,为什么刻在墓葬中石头上的画,会变成在纸上印出来的画?知道是拓片后,他又想知道拓片是怎么做出来的。“老师告诉我,长大后我如果还有兴趣,就会知道了。这句话我一直记得。”

很快,契机来临了。1954年,张道一听傅抱石先生讲《中国美术史》,讲到汉代时,分析武梁祠画像石的《荆轲刺秦王》,从历史背景讲到侠士的侠义和勇武,从画面的人物讲到“图穷匕首见”的紧张气氛,好像画面的一切都在刹那间,足见汉画作者在创作上的严谨与高明。张道一现在还记得傅抱石先生在分析作品时情绪有些激动,朗诵起“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诗句,并自然而然地有所动作。“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对于汉代画像石的艺术分析,印象深刻,终生难忘。”

从那以后,张道一得到了启发,下决心要把汉画弄懂,由此进入了那个神秘的世界。他去了山东最有名的武梁祠,在那里住了一个多月,专门研究拓片的制作。因为没有直接的参考书,只好一幅一幅地、一个一个地,从故事内容到画面情节,去寻找答案。待到一目了然,才如登高望远,成就感是难以形容的。“这是一个认识的过程,虽然很长,可是‘笨鸟先飞’的道理鼓舞着我。不管飞得多慢,总会到达目的地的。”

如今的张道一,处于半隐居的状态,他不爱在社会上抛头露面,只闷着头做事,陆续出版了六十多本著作。他出书坚持做文化普及,《汉画故事》只是其中的一个代表,他还曾用数十年时间研读先秦古籍《考工记》,出版了《考工记注译》。

目前,张道一正在辛苦地做《中国图案大系》的再版修订工作,预计5月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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