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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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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从大一重来一遍,我要做什么?

   期次:第1495期   作者:胡 俊

  2002年6月14日,外语系英语专业171001班在浦口校区合影(作者为后排男生左六,穿东大百年校庆志愿者黄色T-shirt)。

母校母系东南大学外国语学院的老师发来一个问卷,是学院开展教育思想大讨论,让校友根据自己的经历,对母校的本科教育做些反馈。用心良苦,非常感动,应该点赞。

 

其中一个问题是:假如从大一重来一遍,你想做些什么?

 

毕业快20年了,让我半夜回忆大一生活,遥远而朦胧。我高考填志愿时因招生老师问了三句话,大概一分钟就填了东南大学英语专业,其实并没有经过什么思考。但是,我的本科生活非常开心。记忆中的东大,踏踏实实,不浮夸,不搞虚的;老师同学感情很好,亦师亦友,班风学风很正,终身情谊长存;那时东南大学四牌楼校区校园虽小,但承接古风遗韵,六朝古都气韵犹在,也有一些文化自豪和自觉。

 

如果把自己的大一原样再来一遍,依然很好,不需要改变什么,因为这一段经历是幸福的。

 

但23年后,特别是在大学工作多年,比较深度地接触了解上千位学生之后,再回头来看,如果大一能在三个方面多做一些,将会更加受益。

 

首先是多读一点“硬书”,做一点严肃阅读。因为没有准备、没有什么基础,学英语专业对我其实挺不容易。从小没有英语听说,加上老家口音极重,所以大一时语音语调极差。在高中学习的惯性下,努力更多地阅读背诵,尤其是练习口语和听力。虽然这些都重要,但确实少了读书,特别是少了基础书、大部头的“硬书”。多年后看到浙江大学罗卫东教授倡导读“硬书”,深受启发。他曾给大一学生列出了23本书单,很惭愧,我在大一时一本都没读过。华东师范大学历史学系唐小兵教授倡导“严肃的阅读”,他说,有抵抗感的阅读才是严肃的阅读。我在北大的研究生导师张国庆教授进门就让我们“读经典、读原文、读前沿”。现在人们说“阅读是平的”“阅读是消遣的”,这也没错,也算一种生活方式,但人群中如果还需要有一部分人做一点严肃的阅读,那应该至少包括大学生;人的一生中如果还要读几本“硬书”,那么大学特别是从大一开始,就是最好的时光。

 

不论是历史、哲学、艺术、文学,还是经济社会政治……任何领域里啃下一本经典,都是人生大厦打基础的一块巨石。人生大厦的格局和境界能有多高,自信自立稳不稳,跟读书关系很大。常听世人说,人的发展要有什么背景、有什么资源。家庭传承是重要,但出生在哪家,没得选,自己定不了;考什么大学,虽然自己努力很重要,但高考分数考得极高也太难,且时有偶然。读书,是自己能够选择和创造的背景。读了一本好书,如果深受启发,那就像做了作者的学生;如果感到温暖,那就像做了作者的孩子;如果很惬意想切磋,又像做了作者的朋友;如果心生爱慕向往,甚至像做了作者的情侣;如果批判质疑,又像做了作者的对手。读书,会给我们自己创造一种厚重的基石和可靠的背景。

 

其次是学方法。方法是认识世界的进路。世界现象万万千,方法是有规律可循的,帮我们认识世界、观察现象,不被似是而非、花言巧语来迷惑。胡适给北大毕业生讲过一个故事,从前禅宗和尚曾说,菩提达摩东来,只要寻一个不受人惑的人。胡适说,他在这里千言万语,也只要教人一个不受人惑的方法。只认得事实,只跟着证据走,“有七分证据不说八分的话”,就是他考据的研究方法。青少年朋友用这个方法做学问,可以无大差失,用来做人处事,可以不至被人蒙着眼睛牵着鼻子走。我们大一时更多的是知识积累,比如背单词学语法,也有技巧训练,比如语音语调演讲辩论,这些都要做,但研究方法训练确实相对不足,怎么提出问题,怎么把一个问题搞明白,思路、手段、技术,太少了。从最简单的层面说,要搞清楚一个事件,验证一个细节,用什么方法呢?要论证一个假设,又用什么方法呢?物理学家的研究,又用什么方法呢?经济学家的观察,又用什么方法呢?乃至于领导的讲话,老师的分析,又是用什么方法呢?这些方法的背后,底层逻辑和哲学基础又是什么呢,它的适用边界和限制条件又是哪些呢?大一时,可有意识地去学习观察,开始培养训练,举一而反三,乃至反千反万。

 

最后是要产出。传说中的东大是极其重产出的。那时流传着一个“做椅子”的段子,不知道现在学生还讲不讲。段子版本细节会有差别,大意是说,老板要做一把椅子,找来三个名校的学生,清华的、北大的、南大的。清华学生最积极,立即说没问题,其实他还不晓得怎么做。北大学生最讲思考,问为什么要做一把椅子,是不是必要?南大学生老实多了,马上回去熬两个大夜,拿来一篇论文,《论做椅子的19种方法》。但是,还是没有椅子啊。这时门口保安说,老板,我做了把椅子。拿来一看,质朴大方,结实耐用。老板大喜,你哪个学校毕业的?东大。后来段子好像又加了一句,老板说,这小伙子不错,别当保安了,去木工坊吧!段子里对清华北大南大学生的调侃当然是无厘头的,这里属于回忆闲谈,无意冒犯。但东大学生确实有个让人欣赏的特点,出活儿。可惜那时只是调侃,哈哈一笑了之。如果能从大一重新开始,我一定要下功夫更加自觉地养成一个习惯:出活儿,英文叫de鄄liver。这个deliver很有意思,送信送快递用这个,生孩子分娩用这个,都是产出、投递、到达的意思。我越来越感觉它蕴含着经过努力、奔波甚至痛苦然后到产出的意味。完美主义的倾向让自己不愿产出,偷懒的倾向让自己不去产出,贫瘠的基础让自己不能产出,无力的方法让自己不好产出。产出是总开关,产出是好习惯。凡生活工作丰富的有成就的人,都是有产出的人。毕业后,我自己这方面的经验教训也是一大堆,母校这个“产出”的好作风,实践好了,就是经验,没做好,就成了遗憾和教训。

 

读书、方法、产出,回头看时,就我自己而言,这三条如果能从大一开始有意识地多做,会更好。但我对自己的大一并没有任何不满意,相反,我永远庆幸和感恩我的大一和我的大学教育,感恩用心培养我们的母校、老师们和亲爱的同学们。开心、温情、进步、朝气蓬勃,那是幸福的时光,离开父母和家乡之后,人生在幸福的起点开始,比什么都重要。

 

(作者为北京大学李大钊研究中心主任、中国李大钊研究会秘书长、北京大学教育基金会副秘书长,副研究员。东南大学2004届外国语学院英语专业校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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