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杉

拍花小语：远方飘来的蝴蝶酥30年前初到南京，对满大街的油炸臭豆腐味儿颇不适应，好在南京城的绿树很美。最初留下印象的不是悬铃木，而是太平北路的水杉，又高又直分列道旁，绿意荫荫似无尽头。30年后，当年的外乡人已在南京停留了太久，久到熟悉了这里的一切，却陌生了家乡的周遭。人生渐得空闲，便留意到水杉的四季变化，不再只是那一排的绿。玄武湖城墙下的杉林是一片天地，秋天的燕雀湖是另一番天地，水杉与池杉竞艳，褐、咖、暗红、浅红、橙、黄、绿……初冬的浓墨重彩在觥筹交错，让人心甘情愿坐在一片泥潭边，对着高高低低的膝状根，眼睛沉浸在点彩中，心浸泡在愉悦里。

四牌楼校区的建筑极具民国风情，壮观的悬铃木是最醒目的景观植物，但种植数量最多的大乔木却是水杉，尤其在校东的宿舍区，几乎每条窄巷都有水杉，也只有笔直的水杉才能在如此逼仄的空间中生长数十年。早春三月，麦冬的绿叶上躺着水杉的小球果和稻穗样的落花，它们的组合若是做成胸针，应该很有创意吧。清明时节，水杉的主干长出新生的叶，仰视片刻，你仿佛能听到一场对话：什么时候我能长大？不急，慢慢来。秋后，五五楼前的水杉勾勒出一幅灿烂的帘栊，给备考托福的学生们披上一层淡金的身影。入冬，残留的枯叶与初开的穗状花蕾疏散在树枝的外围，水杉好像披着一件轻盈的斗篷，将赴新年的舞会。

河海院旁有一处四方的空地，略有起伏的小坡，一侧是八爪金盘的灌木丛和白玉兰，另一侧是列植的水杉。很静美的地方，但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一时也未想明白。答案终于在戏剧性的时刻来临：极为晴朗的一天，为拍悬铃木而放弃了午饭，待走到这片水杉的面前，手机与人都能量耗尽。此时却有一片云飘来，变化着身形走得好快，几乎是瞬间，它在眼前变成一片巨大的蝴蝶酥，超好吃的模样，眼睛顿时就饱了。原来，我等待的只是一片云的到来，它将我的心托起，在天地间徜徉，在杉绿中融化…… （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