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寒冬腊月,夜色逐渐笼罩街道。
我刚结束一场在城中的考试,饥 肠辘辘之时又遭风如刀割。
推开“淮扬风味”的门,外面携来 的冷气骤然被雾化,随之而来的,是香气裹挟的 温暖。
小店局促,但是不失整洁,一如当年家乡的 早餐铺子。大娘热心地操着方言向我介绍各式 小吃,经历了些风霜却又透着丝丝憨厚的脸上浮 起笑意。我听见自求学异地以来久违的乡音,心 中思绪又飞到生我养我的苏北小城。
末了,我点了一碗再简单不过的豆腐脑。端 上来之时,色泽诱人的让我有冲动拿起勺子大快 朵颐。大娘笑着提醒我:“小大姐,别急着吃,烫!” 我也笑了,不好意思自己的“冲动”。
那碎玉般的豆腐脑盛在小瓷碗里,上面浮起 一层香气浓郁、混着香油的醋,虾仁和葱末的组合 令人食指大动。星星点点的香菜 更是添上一抹绿色,配着豆腐的 白、汤汁的黄竟也逸趣横生。我舀 了一勺,豆腐立马在口中融化,顺 滑的口感萦绕在唇齿之间。
突然之间,我有一种落泪的 冲动———在多少个夜色浓稠的 放学路上,三两个好友在路边点 上一碗豆腐脑,头靠头地兴奋地 大声讨论今日发生的趣事,在升起的腾腾热雾中 品着鲜香……往事一幕幕,都在这里重现。于我, 它便是姑苏钟声,就是鲈鱼之鲜、莼菜之美,搅动 那抹思乡的愁肠。
来南京已逾一载,虽谈不上彻底融入但对金 陵的风土人情也渐渐熟悉。但每当别人问及我的 家乡时,我总会为那名扬天下的淮扬美食自豪。 可是,没有想到我的“莼鲈之思”却源于一碗简单 地豆腐脑。是个有关“天壤之别”玩笑吗?我不知 道。可是我突然思及鲁迅先生在《社戏》忆起的 六一公公的罗汉豆和弥漫在水面上的豆香。那份 惋惜和怅然,恐怕只有阔别家乡已久的人,方能 体味吧。